最近,由「奧斯卡影后」凱特溫絲蕾(Kate Winslet)耗時 9 年主演的電影《她眼中的世界》即將在台上映,讓很多人重新認識了一位不肯被定義的女人——黎米勒(Lee Miller)。她曾經是超現實派攝影大師 Man Ray 鏡頭下最迷人的繆思,金髮碧眼,冷豔動人,是那個年代最紅的時尚女神。但你知道嗎?她後來從被攝者轉變成拿起相機,走進被戰火摧毀的城市、納粹集中營,甚至泡進希特勒的浴缸,只為拍下那張讓世界無法轉身不看的照片。
黎米勒當過模特兒、攝影師、廚師,也是一位母親,她從來不活成別人眼中的理想樣子,反而一次次,用自己的方式改寫劇本,成為自己想成為的模樣。

由「奧斯卡影后」凱特溫絲蕾(Kate Winslet)耗時 9 年主演的電影《她眼中的世界》即將在台上映,讓很多人重新認識了一位不肯被定義的女人——黎米勒(Lee Miller)(圖:Pinterest)
童年叛逆不安分,在攝影世界中成長
出生在紐約的 Lee Miller,從小就不是乖巧安分的孩子,正規教育對她完全不管用,所以在普基普西地區(Poughkeepsie)生活時,幾乎被每一所學校開除。但父親西奧多米勒(Theodore Miller),引領著她探訪不同的視野,作為業餘攝影愛好者的他,將黎米勒帶進了攝影世界。
所以,她的童年時光經常是在暗房中看著影像慢慢顯影,或是在鏡頭前擺出各種姿勢度過,她甚至曾為父親拍攝的「藝術人體」作品擔任模特兒,雖然這在今天看來備受爭議,但對 Lee Miller 而言,這是她最早學會身體與鏡頭互動的方式。

20 歲時,Lee Miller 迎來人生的轉捩點,成為時尚界的寵兒(圖:Pinterest)
20 歲時,Lee Miller 迎來人生的轉捩點。當時回到紐約居住的她,過馬路時沒注意到有輛車疾駛而來。千鈞一髮之際,一位路人猛烈地將她拽進懷裡,而他就是白手起家的新興紙媒具擎康泰納仕(Condé Nast),也因為這次的因緣巧合,她被介紹到《時尚》雜誌當模特兒,憑藉著金髮碧眼、精緻面容與窈窕身材,迅速獲得成功,為當時許多頂尖攝影師如 Edward Steichen、George Hoyningen-Huene 拍攝過經典作品,也成為《Vogue》封面常客,成為 1930 年代最受矚目的時尚模特兒。
可 Lee Miller 很快就發現,當模特兒太被動,總是站在光底下被別人指揮,不是她想要的。她想拿起相機,主導視角,說自己的故事。這份不安於現狀的靈魂,讓她離開紐約,跑到巴黎拜 Man Ray 為師,學攝影、學創作、也談了一段迷人的戀愛——超現實的、不受拘束的,就像她自己。
但她很快就意識到「模特兒的光鮮亮麗,是由別人決定的。」她受夠了只是被拍的那一方,她想掌握相機,說自己的故事。隨後,她果斷離開紐約,獨自前往巴黎。

她受夠了只是被拍的那一方,她想掌握相機,說自己的故事。(圖:Pinterest)
奔向自由的巴黎,轉身成為攝影創作者
在巴黎,Lee Miller 認識攝影大師,也是超現實主義的代表人物——Man Ray。兩人之間的關係極其複雜,是戀人、也是合作夥伴,是靈感繆思,也是技術共創者。他們共同發展出著名的「solarization(太陽化)技術」,也就是將底片曝光過度,讓影像呈現奇異的光暈效果,這不僅刷新了攝影技術,也讓 Lee Miller 不再只是照片裡的臉孔,而是成為藝術創作的一份子。
然而,就像她無法被框架定義,她也無法長久地被一段關係捆住,即使 Man Ray 對她傾心不已,她仍選擇離開,成立了個人攝影工作室,開始承接時尚與廣告拍攝案,也為劇場、雜誌製作影像內容,一邊用影像建立自己的名字,一邊重新定義「女性攝影師」的角色。
在那個女性鮮少掌握鏡頭的年代,她已悄悄成為巴黎少數幾位真正「以影像為業」的女性攝影師,她用照片說故事,不再只是被觀看的對象,而是觀看世界、記錄現實、詮釋主題的人。

在那個女性鮮少掌握鏡頭的年代,她已悄悄成為巴黎少數幾位真正「以影像為業」的女性攝影師(圖:Pinterest)
用鏡頭書寫現實,紀錄戰場上的殘酷與淚水
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時,Lee Miller 正身處倫敦。儘管家人與朋友極力反對,她仍義無反顧地投入戰爭前線,扛起沉重的相機記錄戰爭的真相,成為英國版《Vogue》雜誌的戰地特派攝影師,她用鏡頭直面戰爭,不為浪漫,不為英雄敘事,只為記錄最真實的殘酷與人性。
她拍攝了倫敦在德軍「閃電戰」轟炸下的殘破景象、納粹佔領下的巴黎,以及歐洲各地剛被解放的城鎮,人民在廢墟中重建生活的掙扎與悲喜交織的表情。她的鏡頭也跟隨盟軍進入德國,拍下了達豪(Dachau)與布痕瓦爾德(Buchenwald)集中營解放後的震撼場面,留下了珍貴的歷史證據。
對於 Lee Miller 而言,自己不是來「美化戰爭」,而是「將戰爭記錄為歷史證據」,她不只是拍攝影像,更以攝影作為對抗遺忘的工具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影像,無疑是她在 1945 年 4 月 30 日拍下的經典照片——她坐在希特勒慕尼黑寓所的浴缸裡,腳邊是沾滿泥濘與集中營塵土的軍靴,這張照片由她與《LIFE》雜誌攝影記者 David E. Scherman 合作完成,成為戰後象徵女性凝視與歷史反諷的重要圖像。

對於 Lee Miller 而言,自己不是來「美化戰爭」,而是「將戰爭記錄為歷史證據」(圖:Pinterest)
從戰地歸來的寂靜與傷痕
戰爭結束後,Lee Miller 回到了英國,並與長年友人、英國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Roland Penrose 結婚。他們定居於東薩塞克斯(East Sussex)鄉間的 Farley Farm,育有一子 Antony Penrose。表面上,她看似是回歸了正常生活,但她內心的創傷並未因此平息。根據研究與其子 Antony 的描述,她罹患了嚴重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(PTSD),長期陷入憂鬱與酗酒的掙扎,也完全中止了攝影創作,選擇從公眾視野中淡出。
但是,她並未因此沉淪,而是選擇轉向另一種創作方式——料理。Lee Miller 對食物的熱情幾乎與攝影不相上下,她開始研發各種料理、收集國際食譜,並將生活中的創意投注於廚房之中,她為朋友辦派對,也為藝術圈的名人如 Picasso、Max Ernst、Jean Cocteau 等人烹飪美食。

Lee Miller 對食物的熱情幾乎與攝影不相上下,她開始研發各種料理、收集國際食譜,並將生活中的創意投注於廚房之中(圖:Pinterest)
雖然她晚年不再拿起相機,但她從未停止以創作與感知生活的方式存在,直到她 1977 年因癌症辭世,她的攝影作品大多仍未被世人廣泛認識,直到她的兒子 Antony Penrose 整理母親遺作並出版專書,這位傳奇女性的全貌才真正重見天日。
Lee Miller 曾在時尚圈閃耀,也在瓦礫堆中哭泣。她的人生從來不照劇本走,卻活成了一本不可能被複製、被定義的人生。有時候,我們總被期待要成為某種樣子:乖巧的、甜美的、成功的、有安全感的,但人生不應該只有一種模樣,Lee Miller 用她的一生提醒我們,可以在不同階段選擇不同的自己,只要那個選擇是出於妳的意志。
所以,當世界對我們貼標籤,或懷疑是不是太「不一樣」時,記得別活在他人的眼底,而是選擇成為想要的自己。
延伸閱讀:
「20 世紀女性主義之母」吳爾芙曾遭兄長侵犯、以筆為刃創作《自己的房間》捍衛自由
塩田千春是誰?用紅線裝置震撼全球、以藝術救贖生命的日本當代藝術家